魂归来兮（第三章·下）
#楼诚衍生#
第三章 故人长绝（下）
“大哥，情况很糟糕。”阿诚匆匆走进明楼的书房，“我有可能暴露了。”
明楼“嚯”地站起来：“怎么回事？！”
阿诚沉重地说：“吴石，吴次长，昨天被捕了。”
明楼神色凝重：“我知道。你已经打听到他被捕的原因了？”
阿诚说：“保密局的人从老郑家中搜出一本笔记本，里面提到吴次长。国防部只有一位姓吴的次长。”
“愚蠢！”明楼怒骂，“他那个该死的本子上有你的信息？！”
“不知道，但不是没可能。”阿诚说，“好在他不知道大哥您。”
明楼脸色铁青：“我们不能低估保密局的能力。你必须立即转移！”
阿诚此刻反而相当镇定坦然：“我不走。”
“胡闹！”明楼厉喝一声，同时，大脑在飞速运转，“明天你就去买机票，以处理明氏集团合作银行业务为名赴香港，寻机回大陆。”
“不行！”阿诚断然道，“如果一旦保密局查到我的身份，而我恰在此时突然离开，怀疑的矛头就会指向大哥。”
明楼批驳道：“如果保密局真查实了你的身份，即使你不走，我也一样会被怀疑！”
“不一样！”阿诚说，“如果我这个时候走，保密局完全有理由认为是大哥安排了转移；而如果我不走，他们的怀疑就只能是怀疑，没有任何证据。”
明楼说：“我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阿诚露出满足的浅笑：“不，您看得出。”
明楼逼视阿诚：“我说过，不许你自作主张！”
阿诚一句话顶回去：“但现在就是生死抉择！”
“你……”明楼气结。
“大哥，你听我说。”阿诚站得笔直，态度恭顺，但毫不退缩，“如果事态继续恶化，那么我的暴露肯定是迟早的事。但你不同，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大哥，万一保密局真的查到我，委屈你装装傻。”
明楼隐约猜到阿诚想干什么。
阿诚的笑容竟显得有些俏皮：“如果上上下下都知道大哥被我欺瞒、利用了几十年，那大哥的一世英名可就毁于一旦了。”
明楼冷哼：“你以为你的这点把戏能骗得过他们？”
“能不能骗得过，要看大哥配合得好不好。”阿诚用调侃的语气说，“只要大哥配合，大不了我拼着挨顿打，演一出因欺瞒大哥被家法从事的戏给他们看。”
“我不同意！”明楼断然拒绝。
阿诚忽然强硬地说：“这是命令！”
明楼指着阿诚的鼻子吼道：“你没有权利对我下命令！”
阿诚全然不顾明楼的威严：“不论是作为你的下级，还是作为你的管家，或者，是作为你的弟弟……”
明楼猛地一把揪住阿诚的衣领：“你还知道你是我弟弟？！”
阿诚按住明楼的手想让他放开：“我有权命令你保住自己的命，万一牺牲不可避免，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能作无谓的牺牲！”
明楼的手抓得死死的，双目圆睁。
阿诚叹口气：“现在的局势比当年的上海还要凶险，自从金门战役失利，来自大陆方面的联系就断了，我们现在孤立无援。台湾是个海岛，我们的退路很轻易就会被全部堵死；我们又是初来乍到，人生地疏，更名改姓就地隐蔽也几乎没有可能。大哥，其实你心里很清楚，我们别无选择！”
明楼缓缓放开手，烦躁地在屋里转了几个圈，忽然停住脚步：“不，我们应该还有机会！吴次长虽然已经被捕，我们周围暂时还风平浪静，说明至少他们现在还没查到你；老郑已经成功逃脱，他是台湾本岛人，容易隐藏，保密局就算能再抓住他，恐怕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我应该可以找到机会和借口让你不被怀疑地去香港。”
阿诚点头，又摇头：“能走当然好，我也怕死。但我更担心大哥的安全。如果大哥不能和我一起离开，那我就不能离开，我绝不会给他们任何怀疑大哥的理由。”
生死抉择，被阿诚说得斩钉截铁，却又云淡风轻，明楼心中刺痛，口不能言。
良久，明楼低声说：“去休息吧。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你也好好想想，我们……总不至于就已经山穷水尽了。”
“谢谢大哥。”阿诚的声音明显颤抖。
回忆往事，就像是把伤口上的血痂生生地撕开，深可见骨。明楼的手已经不自觉地再次攥紧面前的茶杯，攥得指节泛白。
“明教授，您刚回国，时差还没倒过来，不如今天就到这里，过两天我们再谈？”李副局长说。许是觉得总喊“明楼同志”太过正式，喊“明先生”又有些见外，他不自觉地也用上了“教授”这个头衔来称呼明楼。
金科长站起身欲扶明楼：“明教授，我们先送您回宾馆休息吧。”
明楼端坐不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金二人交换着担忧的眼神，考虑是不是需要派人把程嘉平叫回来，明楼却开口了：“伤口既已撕裂，不如彻底揭开。”
“那……”李副局长犹豫片刻后坐下，“请讲。”
“大哥，老郑二次被捕，已经叛变！”阿诚旋风般冲进明楼的书房。
明楼一惊：“这么快？！”
阿诚急促地报告详情：“这家伙生活作风不检点，贪图享受，在嘉义乡下隐蔽时耐不住清苦跑出去吃西餐，被保密局的人发现，被捕后他居然提出要见他的姘头。”
明楼皱眉：“听说是他小姨子？”
阿诚愤愤地说：“是，而且还不到十八岁！保密局抓住他这个弱点，满足了他所有的要求，他就叛变了。”
明楼心中一紧：“那就是说……”
阿诚的表情冷静而决绝：“大哥，这次，你必须听我的！”
“不，不，我不能，我做不到……”明楼难得地慌乱，因为他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阿诚没有明台幸运。
当年他敢设计暴露明台，是因为他有能力让明台活着走出炼狱，哪怕是牺牲自己的性命。可是今天，无论他如何做，就算把自己搭上，他也救不了阿诚。
这一次，不仅仅是炼狱，而是……地狱！
要么舍弃阿诚而自保，留下一个见证、一颗种子，同时承受一辈子的良心谴责；要么和阿诚一起并肩走上刑场，这里发生的一切、同志们用生命换来的教训、他们的英名，组织上可能永远无法知晓。
没有其他选择。
“我配合明诚同志，完成了他的最后一次任务。”明楼缓缓摩挲着骨灰盒上镶嵌的照片，“现在，我把应该向组织汇报的情况都汇报了，我也完成了我的最后一次任务。”
“不，我说错了，这才是明诚同志的最后一次任务，是他和我共同的任务。”
“阿诚，我们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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