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悠然

魂归来兮(第六章·上)

#楼诚衍生#

第六章    正道沧桑(上)

程嘉平提着一盒热腾腾的小笼包,步履轻快地走进宾馆。

上海的公交车是越来越挤了。程嘉平抬手抹抹额头上的汗,要不是放心不下老教授,他才不愿大清早爬起来和那些上班的、上学的人挤早高峰呢。

“明教授,我来了。”程嘉平敲门。

无人应答。

程嘉平看看手表,九点。在法国的时候,明教授一向早起,早餐前会去大学校园散散步、锻炼身体,这个钟点了敲门无人应,难道是时差倒不过来?还是老爷子一个人跑出去遛弯了?好在昨天那个退管会的陆主任让前台也给了他一张房卡,程嘉平想想不放心,索性也不敲门了,直接刷卡进入。

屋里的景象让程嘉平吓了一跳。

床上的被褥一点被使用过的痕迹都没有,窗边茶几上一盏台灯亮着,明楼就歪在一旁的小圆沙发上,怀里抱着骨灰盒,还有一个相框。

“明教授,明教授……”程嘉平有些慌,不管不顾地去摇明楼的肩。如今是冬天,虽然宾馆有空调,可这么在沙发上坐一晚上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老爷子年头上才生过一场大病,哪里还能再这么折腾?

明楼恍惚间感觉有人把手搭在他肩上。是谁?

肯定不是王天风,那个疯子和他见面不是吵架就是直接开打,才不会做这种“哥俩好”的动作呢。

也不会是任何一个同事,不论是国民党里的还是共产党里的,他身份特殊,和两边的联系都不算多,且又积威甚重,没人会和他勾肩搭背。

能这么做的,应该是亲人。

是阿诚吗?不会。阿诚虽然从心底里认他这个大哥,可不论人前人后,永远一副谦恭的样子,这种亲昵的动作,阿诚几乎从来没做过——至少是成年之后。有时候真希望他能痛痛快快地搂着自己的肩膀大哭一回、大笑一回,这孩子,活得太累、太不容易。

是大姐?大姐在自己面前一向持重,再怎么关爱他这个弟弟,也不会一直把手搭在他肩上,大姐会握着他的手,轻轻的,温暖却有力。

不是大姐,那就是明台,这小家伙又在外面惹什么祸了吧,跑来和自己闹腾,真是的,让大姐惯坏了,记吃不记打,整天耍赖,永远长不大。

明楼笑笑。

似乎有些不对,谁在喊自己“明教授”?自己抱着什么?这么硬,冷冰冰的。

明楼努力睁开眼,看到一张满含关切和担忧的年轻人的脸,他茫然地看看那张脸,再低头看看自己怀里抱着的东西,忽然清醒过来,太阳穴处却随之开始一跳一跳地疼起来。

 

让明楼这么一吓,程嘉平“婆婆嘴”附体:“明教授,您说您怎么困了不到床上好好睡,就这么连毯子都不披一条就在沙发上歪了一晚上?您的肺炎才好了多久啊,要是再着凉可就麻烦了!您说您费那么大劲回来,总不至于是为了要亲自检验一下祖国医疗事业的发展水平吧?怪不得人家都说‘老小老小’,您啊,就跟小孩子一样,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假期一过我就要回法国去读书的,您这个样子,叫我怎么放心?”

明楼先时还有些愣神,渐渐地,目光越来越柔和,嘴角泛起笑容,暖暖的。

程嘉平这时才觉察到自己居然唠唠叨叨地在埋怨明楼,挠挠头,反倒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明教授,您……我扶您起来洗漱一下吧,我给您带了早饭来,蟹粉小笼,得趁热吃。”

明楼在程嘉平的搀扶下站起身,捧着骨灰盒和相框颤颤巍巍走向书桌,在沙发上坐了一整晚,他的腿、胳膊、脖颈全麻了。

安放好骨灰盒和相框,明楼活动活动腿脚,忽而淡淡一笑,道:“早年间,若不按时作息,大姐就会骂我。明台那小子坏得很,半夜不睡偷看小说,被抓了就拿我当挡箭牌,害我再让大姐训。后来,大姐和明台都走了,又有阿诚在我耳旁啰嗦。再后来,连阿诚也不在了……没想到,如今有你这么个小家伙来唠叨我。”明楼的手指轻轻抚过相框:“大姐,阿诚,明台,你们放心,有人管着我呢。”

程嘉平猝不及防让明楼几句话勾出了眼泪。

“小家伙,你哭什么。”明楼摸出一方手帕递过去。

程嘉平没接,用手背一抹眼泪,赌气道:“那是因为您给我的惊吓和压力太大,我害怕!”

明楼笑笑:“对不起。”

 

简单洗漱后,明楼坐下来,和程嘉平一起吃早点。

“天太冷,小笼一路拎过来还是冷掉了,没有刚出笼的时候好吃,也没办法沾醋。”程嘉平吃得不甚满意,“等时差倒得差不多了,您要是有兴趣,我陪您去逛逛新上海、吃吃家乡菜。”

明楼慢慢吃完一个小笼包子,慢慢啜几口茶,似乎回味了一下,才回应道:“好啊。这个味道也算可以,不过比阿诚做的还是差一点。”

“您弟弟还会做小笼包?”程嘉平夹着一个包子的筷子停在嘴边,傻傻地看着明楼,一脸不相信的模样。在程嘉平的印象里,所谓世家少爷,那都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信奉“君子远庖厨”实则毫无生活自理能力的人,而且他也确实没见明楼进过厨房。做哥哥的估计连下个面条都不会,做弟弟的居然会包包子?!

“阿诚是百里挑一的人才,我还真想不出他有什么是学不会的。”明楼难得地有些赧然,“我嘛,呵呵,当大哥的,自然也不能差——只除了做饭这一项。”

程嘉平“扑哧”笑出声来。

明楼悠悠地回忆着:“阿诚做事向来认真,但凡他做个点心,都能做得像艺术品。蟹粉小笼……嗯,以前每年大闸蟹上市,只要他有空,就会做那么一两回,现拆的蟹黄、蟹粉,皮薄馅足,汁多味浓,连上面的褶子都均匀精准。恐怕再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蟹粉小笼了……”

程嘉平眼见明楼开始伤感,连忙设法转换话题:“咱们哪天出门?您想先去哪里看看?”

明楼沉思片刻,说:“我想先去一趟苏州。”

程嘉平差点让半个小笼包噎住。这老爷子,不动则已,一动就是大阵仗啊。

“慢点吃,我不和你抢。”明楼打趣一句,继而肃然解释道,“我想去找找大姐的墓,也把阿诚的骨灰安葬了,算是埋骨桑梓——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何处才是阿诚的故乡。”

程嘉平让明楼说糊涂了:“苏州是您的家乡?那,您弟弟不也是苏州人吗?”

明楼叹口气:“其实我们四人中,只有大姐和我才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亲姐弟。”

程嘉平惊讶得瞪圆了眼睛。

明楼转头看一眼书桌上的相框,对程嘉平说:“我答应过你,等该办的事情办完,我会给你讲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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