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悠然

魂归来兮(尾声)

#楼诚衍生#

尾 声

       程嘉平如期返回法国继续学业,他与明楼一直保持书信来往。

       明楼在法国的公寓没有卖掉,让程嘉平继续住在那里。

       程嘉平如今天天练字,因为明楼在接到他的第一封信后,就在回信中毫不客气地批评他的字“全无章法、实难入目”。

       除去练字,程嘉平还要做读书笔记,明楼允许他随意翻阅自己书房中的所有书籍,要求他在信中报告最近的学习所得,程嘉平觉得自己高三那年都没这么紧张、刻苦,觉得明楼盯他学业比他父母还严格还上心。

       相较于程嘉平严肃认真的学习汇报,明楼的回信轻松不少,对程嘉平的学业指点、评价之余,明楼会谈起自己近来看过什么书、去过哪些地方忆旧、见证到哪些国家建设的新成就,甚至是,吃到什么想念多年的家乡美味。

 

       一晃一年多过去。

       程嘉平即将结束自己的研究生学业,最近正忙于撰写硕士论文,同时,他开始在BNP PARIBAS[注]实习,弗朗索瓦教授为他写了一份不错的推荐信,若不出意外,他毕业后,应该能进入这家欧洲首屈一指的全球银行工作。

       这天,程嘉平在公司里做一份报表,办公桌上电话忽然铃声大作。

       “我是弗朗索瓦。”电话那头,弗朗索瓦教授的语调明显异于往日,“程,你最好马上回学校来。明教授,去世了。”

       程嘉平手中的笔“啪嗒”一声砸到地上。

       听筒里继续传来弗朗索瓦教授的声音:“中国大使馆来人找你,在我办公室,你赶紧过来。”

       程嘉平扔下电话,匆匆请了个假,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学校。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程嘉平一头闯进弗朗索瓦教授的办公室,顾不得什么礼貌不礼貌。

       一个三十开外的中国人站起来:“是程嘉平同学吗?我是中国驻法大使馆的三秘,我姓张。”

       程嘉平抹一把汗,站定:“对不起,刚才我太着急……明教授他……”

       张秘书递给程嘉平一个文件夹:“前天,也就是北京时间4月5日凌晨5点左右,明教授逝世于上海的寓所内。有关方面整理明教授遗物时发现他留过遗嘱,其中部分内容与你和弗朗索瓦教授有关,这是上海方面发来的传真。”

       程嘉平难以置信地接过文件夹。

       明教授怎么会突然就走了呢?十天前,他刚给明教授写去一封长信,就论文中的两处疑难向他请教,同时也收到明教授的航空挂号信,明教授在信中兴致勃勃且颇为感慨地谈到他故地重游、看到一群青年学生在旧市政府办公大楼他过去的办公室里练体操的情形……

       文件夹中是明楼手书,关于处置他遗留海外的财产的遗嘱。遗嘱中,明楼指明:他在法国的公寓,程嘉平有五年的使用权;公寓内全部藏书,由程嘉平和弗朗索瓦优先选择,余下部分赠予索邦大学图书馆;明家在维也纳郊外的乡村别墅,由弗朗索瓦和程嘉平负责出售,法国这处公寓,则在五年后收回并出售,所得款项设立奖学金,用于资助索邦大学的中国留学生,由弗朗索瓦和程嘉平共同管理。

       “弗朗索瓦先生,我想马上回国,送送明教授。”程嘉平说。

       “去吧。”

 

       飞机刚落地,程嘉平就给陆建国打了电话,陆建国说:“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你直接到明教授的住处来吧,我在那里等你,明教授留了些东西给你。”

       程嘉平到达明楼的住所门口时,陆建国也刚好赶来,掏出钥匙开门进去,就见迎面一张罩着黑布的方桌正中摆放着覆盖党旗的骨灰盒,后面靠墙立着明楼的遗相,四周簇拥着花圈花篮和挽联。

       “先去鞠个躬吧。”陆建国对程嘉平说,“得知你要回来送明教授,我们特意推迟了骨灰安放仪式,你是明教授生前身边唯一亲近的人。”

       程嘉平愣愣地鞠完三个躬,愣愣地看着那个冰冷的盒子,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哭,但现在他哭不出来,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到现在为止都不相信明教授已经故去,虽然他其实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

       陆建国站在程嘉平身边,缓缓说道:“明教授走得很安详。他走的前一天傍晚还出去散步并买了不少水果、点心,没想到第二天早上,保姆做好早饭去敲门,才发现他已经走了。”

       “4月5日,清明。”程嘉平低声念道。

       陆建国叹息:“是啊,清明。事后回想起来,明教授自己似乎早有预感。他的保姆告诉我,大概一个多月前,明教授曾经说过让她早点留意找好新东家这样的话,保姆当时还怪他说胡话咒自己。之后有一天一大早,保姆见到他又对着那张老照片自言自语,说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梦到过大姐,今天大姐终于肯来看我了’。”

       陆建国说到这里,指指里间房门:“你跟我来。”

       这是一个小套间,按明楼一向的习惯,做了他的书房兼卧室,陆建国拿起书桌上的两个信封交给程嘉平:“这是明教授给你的私人信件,应该是写好后没来得及寄出去。”

       程嘉平打开比较厚的一个信封,里面有七、八张信纸,是对程嘉平请教的两个问题的解答,中文、法文都有。另一个信封里只有一张信纸,纸上也只有几句话:

       “阿诚曾经说,无论什么工作,都是谋生的手段,只有家人才是永远;但是,报国,那不是工作,而是信仰。”

       程嘉平忽然感到自己的心脏被狠狠地捶了一拳。

       这是明楼留给他的遗言。

       是对他最殷切的期望。

       陆建国双手捧起那幅程嘉平非常熟悉的油画、还有那个相框,郑重交到程嘉平手中:“明教授生前留下遗嘱,除一部分托我们保管、将来若找到明台同志的遗属后转交他们外,其余都捐献出来,在他曾经就读过的几所学校设立奖学金。这两样,他请你代为收藏。”

       程嘉平接过油画和相框,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明教授,您的心愿,我明白。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四个月后,程嘉平带着巴黎索邦大学硕士学位证书回国,受聘于上海财经大学,成为一名讲师。

       在程嘉平的提意下,无论上海还是巴黎,由明楼捐资设立的奖学金项目的颁奖证书上,都印上了这样两句话:

       无论什么工作,都是谋生的手段,只有家人才是永远。

       报国,那不是工作,而是信仰。

[注]

法国巴黎银行(BNP PARIBAS)为欧洲首屈一指的全球银行及金融服务机构,获标准普尔评为全球四大银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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